第13章 黑白不同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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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泽与纪星去院落后的水潭外将身上的鲜血洗干净，这才来到房间外，轻轻将门推开，在屋子里苦苦等候的虎子与燕歌立刻起身迎了上来。
做这种事情，他们自然不会带燕歌与虎子，更是直接让燕歌与虎子待在一起，以防出意外时有个帮手。
“我们赢了。”陈泽低声道，眼中并无胜利的喜悦，只有浓浓的疲惫。
虎子不知道陈泽说的是什么意思，知道今晚争斗的燕歌却听明白了，身体开始颤抖起来。
“都死了吗”
“嗯。”陈泽轻轻点头。
“可这都是活生生的人啊。”燕歌身体抖得越发厉害。
“好了，我们赢了才重要，其他的事别多想。”纪星拉着燕歌走出屋子，将旁边屋子的门推开，“等了一晚你也累了，赶紧去睡觉吧。没关系的，都过去了。”
纪星亲眼看着燕歌关上房门，却没有回屋，而是坐在燕歌屋外。
陈泽等虎子睡着后，轻轻开门走了出来，同样坐在屋外。
二人对视一眼，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。
纪星等了半个多时辰，料想燕歌应该已经睡着，这才以沙哑的声音开口。
“我杀人了。”
“嗯。”陈泽微微点头，“我也杀了。”
“可不应该是这样的，明明大家都没什么过节，却不得不以死相拼。”纪星双手捂着脸，声音开始颤抖起来，“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地方”
陈泽安抚道：“别多想了，他们不死，我们就要死，我们根本没得选。”
“我知道，我知道……”纪星捂着脸，表情越发痛苦，“陈泽，你知道吗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。”
陈泽一愣，“以前倒是没有听你说过。”
“这样的事，不一起经历过生死，我怎么会告诉你”纪星喃喃自语，随即自嘲一笑，“知道我是怎么来这里的吗我去城里卖山货，遇到一群小混混欺负一个姑娘，我看不惯，于是和他们打起来了。他们人多，我收不住手，失手打死了四个。虽说后来有那位姑娘作证，我这也算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，可毕竟是四条人命，我被官府收押。我爹娘把家里的都卖了，才把我赎了出来。我以前本来想去考武举的，可是在官府里留了案底，连从军都不成了。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主动来这个地方的，带我来的那个仙人说，官府在他眼里连根毛都不是，只要跟着他，迟早能干一番大事。我信了，可我没想到，他带我来的是这样一个鬼地方！”
陈泽沉默许久，问道：“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，你还会救那个姑娘吗”
“当然。”纪星重重点头，“若是见死不救，跟帮凶有什么区别”
陈泽叹道：“你天生就是个侠义之人，你不适合这种地方。”
“难道你就适合了你现在慌张无措的样子，与我第一次杀人时一样。我知道，你骨子里不是心狠的人，都是这个鬼地方逼的！”纪星狠狠骂了一句，随后重重叹息，“在这个鬼地方待得越久，对死亡就看得越淡。我知道今晚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自保，可是有了第一次，就会有第二次。我怕在这里待久了，迟早会变成一个只会杀人的疯子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陈泽叹了一声，“可我们不得不这样做。”
“我就是不喜欢这样的无奈，凭什么可以这样践踏生命，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！”纪星低吼道。
“你喜欢燕歌，对吗”陈泽忽然问道。
纪星一愣，随后点了点头，“是，我喜欢她。喜欢一个人，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。”
“你为了护住她，甘愿做这些脏事，我也一样。”陈泽顿了顿，认真说道，“我们手上沾血，虎子与燕歌手上就不用沾血。在这个地方，我们渺小得如同一只蝼蚁，什么都改变不了，只能护住自己在乎的人。”
纪星顿时沉默，许久后，缓缓起身，走到陈泽面前，按住陈泽肩膀，认真看着陈泽，“我明白你的意思，我唯一庆幸的就是，在这样一个鬼地方，能有你这样倾心托付的兄弟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陈泽抬头看着纪星，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，“我从小没什么朋友，所以对每一个朋友都很珍惜。无论未来有多难，我们一起承担。”
“好，以后同生共死！”纪星大笑，心中阴霾一扫而空，轻轻推开门回屋睡觉，“不早了，你也赶紧休息。”
陈泽听着纪星掩门的声音，再次陷入沉默，抬起抖个不停的右手。
正如纪星所说，哪怕他再怎么强壮镇定，依旧无法改变心中慌乱的事实。
哪怕手上的鲜血已经洗干净，可那滚烫的鲜血溅到身上的感觉却挥之不去，仿佛烙印在灵魂上。
可这毕竟是那么多条人命啊，他是没杀多少人，可那些人全是因他而死。
是的，他当然可以安慰自己，这一切都是为了自保，那些人不死他就要死。
如果不是他的安排，这些人无论死多少都与他无关，哪怕今晚注定要死一半，大家也可以尽凭本事，强者生弱者死。
可今晚的事都出自于他的谋划，从一开始选择跟着他的人活了下来，其他人都死了，这相当于他决定了这么多人的生死。
无论再怎么安慰自己，这些人的死与他有关的事实都改变不了。
这可是一千多条人命啊！
说他罪大恶极，罪该万死也不过。
可他明明只是想活下来，想活着回去，为什么要面临这样的生死抉择呢
他没错，那些人也没有错，错就错在，他们被带到了这个该死的鬼地方！
陈泽细细摩挲着手上的铜钱，心绪波动到极点。
娘亲以前教过他，要做一个好人，可他知道，他已经做不到了。
从今晚那些少年死去开始，他就已经无法维持从前的模样了。
既然做不成好人，那就做一个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的人！
在这样一个炼狱般的地方，他只能用尽手段活下去，活着去见娘亲。
只要能回去见到娘亲，无论做什么都可以！
“娘，等我。”陈泽握住那枚铜钱，喃喃自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