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7章 大荒的红蓝议题 248－24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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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
“能的，他现在也跟咱们一起晒着太阳，看着戏呢。”
“那他也能看到今晚的月亮吗”
“能的，一定能。”
稚子便回头朝他娘央求，“阿娘阿娘，我们以后给壮阿爷在院里留一盏茶吧，他走了那么远的路，一定很口渴。”“好啊，好。”
相柳的呼吸都变得低缓许多，他立刻听出了那个声音，是小夭！绝不会错！难怪他自从走近便感觉到附近的暗卫明显增多，原来是在保护她和与她一起的“贵重人物”。
从小夭开口说出第一句话时，相柳就不自觉地，朝她站着的方向望过去，好似在望着无数月夜他遥遥的想念，望着他放不下又忘不掉的红尘眷恋，她没有乔装，大方自在地穿了身很朴素的衣服，完全看不出身份地位，倒让相柳想起在清水镇时短暂的光阴。她曾一声声唤他“宝柱”，指使他端茶递水，她伙同毛球一起叼起雪丢得他满头满脸，然后双双做鸟兽散，她会在一个个雪夜轻手轻脚摸进他被子取暖……
可距离上一次在离戎赌场的短暂会面，与她拼桌说出一句句真心话，近乎告白的一来一回，蛊虫在心头牵动的滋味，似乎在昨天，又似乎已经很远。
相柳沉浸在与她如此近距离的临近中，有些恍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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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48 人生有几多十年相柳愿深爱一遍。
相柳没想过会有这样意料之外的相遇，或者说，他没敢去做这样的“奢望”。十年了……一晃居然十年了吗都说神族寿命漫长，而大妖寿数更可近亘古，但时间是公平的，每一度的相思，无论寿命短暂的人族还是寿命漫长的神族，都要一秒、一秒地捱。而此刻，心中盘桓许久的人儿就在一丈之距的地方，只要相柳愿意，一道灵力便能将人卷入身前，换言之，只要相柳想要，他可以轻松地在几处暗卫反应过来之前，对她几乎做任何事——亲吻、拥抱甚至将人掳得远远的。
相柳浮想联翩，一时未注意到，方相戏散场了，人群向附近的庄子行去，三三两两，很快，这处角落就剩下五六人，小夭和一个与她同行的女子，似乎也准备离去，下意识地，相柳便跟了过去，隔着三两步远的距离，亦步亦趋。
相柳耳力极好，听着小夭对那女子说，“虽然无法教你游泳，可我陪你看了一整出戏，好不好就算我将功补过了”小夭这句话语气极是绵软娇俏，却是相柳从未听过的一种语气，说来也很奇怪，相识如此久的时光里，她似乎从不曾真的开口对自己有所要求，相柳此刻只敢庆幸，她从未如此央求自己，否则恐怕真的难以去拒绝，他看过她的眼泪，看过她目露期待，看过她隐忍的痛苦，看过她漫长的沉默和等待，不知道是否有一日，也会看到她如此刻那样，自然而然地去要求。
相柳既期待又彷徨地陷入回忆，又听小夭连连地唤那女子名字，“阿念、阿念，好不好嘛”
相柳听出那女子居然是高辛王姬阿念，却不明白怎么小夭会与她混在一起，更不知道昨日发生了一场闹剧，阿念居然只身闯入丰隆兵营要刺杀他，却被活捉了送到玱玹面前，这才遇上小夭，小夭知道玱玹很快便会将阿念送回俊帝身边，所以此刻，便是小夭作为“姐姐”能给阿念的“补偿”。也正是因为阿念在侧，所以暗卫都只能离得远远的，甚至连灵力高强的婢女都被阿念瞪走了，不过也确实，高辛刺客再怎样也不敢当着本国王姬的面对小夭不利。
阿念怒骂嗔怪着小夭，“谁要这样简单就放过你再说城西边就有一处水潭，水质清冽风景也不错，不如我们再去那里玩玩”阿念说完，歪头娇笑，双臂缠着小夭不放。
小夭再次心软了，随着阿念往城郊的水潭走。相柳大约明白小夭抗拒什么，她可以自在地下水，但上岸，却是件麻烦事，她灵力实在有限，无法像其他神族般弄干衣服，每每要开口求人，所以其实相柳不在身边时，小夭下水的机会也不多。
相柳随着她们二人，越走，路越偏，人也越少，不一会儿，阿念先觉出古怪，“小夭你别回头，听我说，后边有个男子，古古怪怪地，跟着咱们走了一路呢。”
“只是个路过的吧”小夭从刚才也觉得心中发闷，所以才随着阿念想去水潭散心，现下只觉得若那人心存歹意，只怕早就出手了。
“你别不信，刚才在戏台下，他就频频侧目看你！”阿念想到了方才戏台下也看过这男子。
“是吗”小夭心中隐约感觉有什么事不太对，可这一趟来高辛，按理说消息严密，不会被外界知道，相柳自然更不可能知道，他一个九头妖怪，没事应该绝不会往两国对战的地方跑吧
想是这样想，小夭心里还是生出些不该有的期待，索性就拉着阿念转身，“我帕子掉哪儿了呢”阿念听小夭这样嘟囔，也立刻会意，随着她装出沿路寻手帕的样子，且看那古怪男子要作何反应。
小夭直直站在那男子面前，“这位小哥，是否见到路上有一方帕子”
“没有。”相柳自问化形周密，何况眼前这二位的灵力，在神族都排不上数。相柳也自问定力高杆，但也是奇怪了，小夭凑近面对面看着他时，依然觉得心口隆隆地响。他一度甚至想要回避小夭的视线，却，半点也不后悔今日的尾随。
“一方白色的帕子，绣了银色的一朵合欢花。”小夭又试探地问，“合欢花”三个字故意加重了语气，那是天地间只有自己与相柳知道的秘密。
“没有。”听到合欢二字，相柳的心，便彻底乱了……只觉得心跳又再剧烈，明知她在试探和期待着什么，但相柳习惯性地狠狠压制着心潮的涌动，希望不被眼前的人儿知晓。
阿念也走了过来，她觉得小夭对这男子着实古怪，可一时又搞不懂小夭脑袋里在想些什么，于情于理，她只能配合着小夭。
“唔……你也是要去前方水潭的”小夭还在问，那男子有些不自在，却依然乖乖地答她，“是。”
阿念只觉得眼前这男子呆呆笨笨的，还透着些木讷，确实也不像歹人做派，又看他长得倒是斯文白净，所以也对他笑笑，拉着拉小夭的袖子，催促道，“时间不多，咱们快点走吧，天黑之前还要回去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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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49 红色蓝色长相思众位将做何选择（比较烧脑的一话 写着玩的 姐妹随便看看吧 ）
一日，大荒突然流行起来一道「红蓝零和博弈」的问题，那道题最初的出题人，是退去帝位终日下棋的黄帝，黄帝人虽然退下去了，但数千年来接触过的人心人性，他依然时常琢磨玩味，忽然灵感顿起，便想出了一个问题，能快速通过一个人的选择，见到那个人灵魂的底色，那道题是这样问的——
说，世间有红蓝两个按钮，大荒每个生命都需要在红蓝之中选择一个颜色，如果选择蓝色的人超过一半，则每个生命都可以活下来，如果选择蓝色的人少于半数，则只有选择红色的能活下来，且每个人无法得知其他人的选择。选红选蓝无分善恶与对错，只是一种选择。
黄帝问陪他下棋的涂山璟，“涂山族长，你会怎么选”
涂山璟是商贾思维，讲究个价值权衡，他是这样分析的，“我会选择假定大荒的所有生命里，每个人都优先希望自己活下来，则无论他人怎样选，都能活着的，一定是红色，所以我会选择红色。”
涂山璟分析的时候，面上逐渐露出一种「这个问题似乎不值得一问」的表情，但也转瞬即逝，他心中隐约觉得，黄帝不是个随意出题的人。
事后，涂山璟又拿这题去问玱玹与丰隆，涂山璟本以为他二人都会与自己一样选红，未料到，他二人倒是都选了蓝色，但理由却又大相径庭。
玱玹是这样答的，“按照题目的条件，我可以这样极限假设，若所有人选择红色，则所有人都能活下来，若所有人选择蓝色，则所有人也能活下来，但现实不是理想，一定会有人出于不同的理由，选择蓝色，比如家有幼子的母亲，她很可能会将孩子的生命，放在自己之上，而孩子也许并不能理性做出最好的选择，所以母亲为了保护孩子，会本能地选择蓝色，这样的话，如果孩子选红色，孩子一定会活下来，而如果孩子选了蓝色，那么母亲也为孩子活下来的可能性增加了一个机会。我既然是天下之主，我便也该将万民当作自己的孩子般爱护，因此，我会选择蓝色。”
丰隆时这样答的，“最初我本想选红色，因为觉得选择红色是将选择权握在自己手里，选择蓝色的人，是将生存的权力交到了他人手里，但反过来想，选择红色的人每多一个，也会增大选蓝色的人死亡的概率，我虽是一员武将，但这种无谓的杀戮，我赤水丰隆不屑为之！”
玱玹与丰隆二人对视了一眼，齐齐问涂山璟，“那你呢总不会选了……”
涂山璟尴尬一笑，“今日的酒是涂山酒肆的新酿，赶紧尝尝……”
这道题目太过有趣，不知不觉，便也传开。
一日，商议完军中琐事，其他将军与统帅退出了帐子，只余相柳一人陪共工闲坐，共工拿了这题问相柳，“你会如何选择”
相柳九颗脑袋丝毫不犹豫地答曰，“蓝色。”
共工和蔼地望着相柳，故意逗他，“若选红色，则无论如何，你都会活下来，可你为什么却要选择蓝色”
相柳依然迅速地答说，“一想到若我选择红色，很有可能会活在一个人人都选择红色的世间，人人都如此为了自己不顾他人，那么这样的世间，我倒觉得没那么有趣了。”何况相柳总觉得，小夭那傻瓜十之八九会为了守护别人的利益选蓝，那不如陪她死一场，情蛊相系，大不了再减两命，自己也习惯了为她掉脑袋。
共工依然温和地说，“我却总觉得，这世间若能多一个强大又良善的力量，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一种幸事，何况，选择红色的人，也未必都出于自私，人人都有生存的权利，更有自己希望抵达的目的。”
相柳也好气，问共工，“您会如何选择”
共工思索了一会儿，“红色吧，只要义军还有一个将士活着，我便一定陪着他去走这条最困难的路，不然剩下他一个人，也太艰难了。选择红色，就能陪他勠力战斗至最后一刻。”
相柳一瞬间豁然开朗。
高辛的皇宫里也开始流传这个有趣的问题，阿念缠着俊帝，“父王，您会选择什么颜色”
俊帝摸了摸阿念的小脑袋，“父王希望若有一日，你可以什么也不思考地去选红色，只有活下去的人，才有无数的可能性。”
“父王你还未回答阿念的问题，那您也会选红色吗”
俊帝摇了摇头，“年轻时，我选过红色了，所以这一次，该轮到我选蓝色。”阿念听不懂，一脸疑惑，而俊帝再也不说话，只是摸了摸她的头。
俊帝心中遥想起年轻时的阿珩、青阳……在单纯的年纪，一腔热血的结盟，那时他还不懂何为爱的羁绊，俊帝轻轻转着手指上那枚白骨尾戒，心中默默地说，阿珩，这一次我选蓝色，因为我知道，你心中最放心不下的女儿小夭，那个傻瓜的狌狌镜里有一个她看得比命还贵重的男人，她藏着这个秘密如此久，久到让我常常想起为爱与我和离的你，你的女儿很可能为保护镜中之人选择蓝色，所以这一次，我会站在她的那一边，不是因为她，这是我欠你和青阳的。
小夭也听说了那个问题，她想了又想，但她想的不是自己该选什么颜色，反而是，相柳会选什么颜色呢
他的九个脑袋到底会如何筹谋，他若选红色，自然是好的，但他会不会傻乎乎的选择蓝色呢要知道，义军的存在就仿佛一大群已经做了蓝色选择的人，为了守护其他人，甘愿舍弃自己。那么相柳会不会也选择和他们站在一边呢如果……如果那个九头妖怪会选蓝色……小夭叹了口气，好吧，那自己也随他一同选蓝好了！
对！选蓝色！
要么一起生，要么一起死。
「要么一起生，要么一起死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