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赤霄天绝
陈悦凝站在原地，看着灼鬼送上前来，在对方即将劈下火焰的瞬间，她借助【洞察】抓住了绝佳的机会，斩出了那一剑
没有华丽的技巧可言，只是朴实无华的一剑，却让灼鬼的意识停滞了一瞬，他甚至没有看清那一剑的轨迹。在他的视线中，陈悦凝好像消失了，只留下一道夺目的剑光，迅疾如风，奔腾如雷
这一剑斩中的不只有身体，还有精神，灼鬼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一片晦暗的空间里，化为了一粒渺小的尘埃，头顶是广阔的天穹，紧接着天穹被撕开了一道裂痕，无数的白光从里面迸发出来，将一切尽数覆盖
下一瞬灼鬼回过神来，手中的火焰长剑掉落在地，他发愣似地看向自己的胸口，赤金色的剑刃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，某种奇异的力量也涌入他的体内，迅速消灭他的生机
那是寄宿在赤霄之中的有智之灵，此刻正如同嗜血的狂龙一般，残虐地吞噬着灼鬼体内的灵力，不带丝毫怜悯
在那古老的传说之中，赤霄被称为帝道之剑，可每一次王权的更替都意味斗争的开始，杀戮与战火永远不会停下，胜者成就功名为万世歌颂，而败者以血祭剑于九泉哀嚎
陈悦凝表情淡漠，她用力旋转剑刃，借此绞碎着灼鬼的心脏，灼鬼也因为她的动作而大口吐出鲜血，只是那溅出的血液又被陈悦凝周身的白圈所隔绝在外，随之坠落到地面上，发出呲啦的声响
“你要死了”
陈悦凝的声音淡薄冷漠，不带一丝情感，像是教堂里的牧师在宣告罪人的终局。就像规则所描述的那样，这个世界是公平的，任何作恶之人，都必将为恶行付出代价
“不……我还不会死”
“我的火焰……还在燃烧”
“我还没有结束！”
钻心的疼痛传来，灼鬼的声音断断续续的，每说一个字他都会咳出鲜血，说到最后他的唇齿间已经鲜血淋漓，可他的眼瞳却越来越亮，亮到像是已然落下的夕阳……重新在江面上升起
陈悦凝秀眉微蹙，灼鬼颓败的气势突然高涨起来，宛若死灰复燃，她再度发力挥动剑刃想要补刀，可手中的赤霄却在此刻开始轻轻地颤抖起来，那并不是因为害怕，而是它在提醒主人，某种无法预料的危险即将到来
灼鬼手臂上的暗红纹路变得明亮起来，他大吼一声，紧接着炽热的火焰冲天而起，如同一座发怒的火山在喷涌火雨，庞大的灵力威压散发而出，向着四周无差别奔袭而去
幸好陈悦凝还未关闭【洞察】的增幅，在察觉到危险到来的前一刻，她已经抽出剑刃迅速向后拉开距离，可惜的是没来得及拉开很远
陈悦凝屏气凝神，将赤霄斜于身前，同时缩小了周遭的白圈，与她的身体紧紧相贴，以便最大程度阻挡火焰的侵袭
片刻之后，刺目的火光停歇，沸腾的蒸气中，赤红的身影缓缓从中走出，滚烫的烈焰如云雾般缠绕在他的周围，这时灼鬼不再固执地用剑，而是回归了他最熟悉的方式——操控火元素
灼鬼的胸口处依然残留着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，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，咧开嘴笑了起来，怪异的脸庞上满是癫狂的神色，恍若从地狱爬出的恶鬼
“你以为，只有你有二阶段么能把我逼到这个地步，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”
“过家家的小把戏结束了，现在该让我们进入正题了”
灼鬼面露狰狞地看着陈悦凝，此刻女孩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好受，黑色的衣衫被烧得有些破碎，些许缺口浮现，露出了里面白皙温软的肌肤，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白瓷般的光彩
而在她纤细的侧腰上，显现出来的星纹已经半边黯淡下去，像是干涸的泉眼，不复刚才的明亮
陈悦凝急促地喘着气，此前名为【天绝】的一击已经耗费了她近乎全部力量，她原本以为那一击能够彻底杀死灼鬼，但没想到对方还保留着一线生机，该说不愧是领域级的异格么，连剑刺穿心脏都杀不死，这也太犯规了
陈悦凝咬紧牙关，企图让自己混乱的灵力平息下来，她有些吃力地举起赤霄，作出了防御姿态
“想好该怎么死了么”
灼鬼举起右手，手臂上暗红纹路光芒大盛，灵力和火焰一同在他的手中汇集起来，逐渐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火球，在漆黑的夜幕里宛若烈日东升
灼鬼面露狂笑，他缓缓逼近陈悦凝，像是凶残的恶狼在垂涎软弱的羔羊。随着距离不断的缩短，陈悦凝已经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手中那可怕的温度，以及狂躁的灵力
就在火球最终成型，灼鬼即将抛出的时候，一声镜子破碎似的清脆声响起，让陈悦凝不由得愣住了
灼鬼也愣住了，他侧头看向自己的右边，却发现已是空空如也，无论是操纵的火球，还是他烙印了星纹的手臂，全都消失不见
“怎么……会这样”
“我的火焰……熄灭了”
灼鬼大喊出声，紧接着他下意识地举起左手，灵力再度汇集起来，但这次火球连雏形都未来得及显现，他的左手就已经支撑不住破碎开来
并没有什么血肉模糊的画面，更像是薪柴燃尽后化为灰烬，再被风吹散一样。这个借助潘多拉药剂，强行跨越限制踏入领域级，名为灼鬼的危险异格，在此刻失去了双手，也失去了星纹，彻底断绝了和星灵的联系
没有了星灵的力量，灼鬼显然无法再维持增幅状态，他身上的火焰一点点散去，像是萤火纷飞一般，最后分毫不剩，露出了里面残败不堪的躯体，以及那张年轻却狰狞的面庞
灼鬼呆愣地站立着，他想要跑动想要呐喊，却发现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，仿佛支撑灯芯燃烧的灯油已经燃尽，他无力地垂下头，接着整个人向后倾倒在地
陈悦凝收起剑式挺直身体，默默地看着这一幕，什么也没有说，表情平淡的像是在见证一场夕阳的落幕
任何力量的来源都不是没有代价的，如果为了一己私欲与魔鬼签订契约，那么最后的结局一定是被吞噬的一无所有
而异格就是这样的存在，从心生贪念的那一刻起，便已在心底埋下了恶意的种子，蚀化的痛苦会无时无刻的侵蚀着他们的身体，直到他们宣泄暴力尝到鲜血，才会有所缓解
可这本就是人向怪物堕落的过程，无论是捕食本能的欲望，还是对更强力量的渴求，都会让他们在这条歧途上越陷越深，最后失去所有理智，自我毁灭
这便是灵异者的宿命，上天给予了他们异于常人的力量，也注定了他们异于常人的结局，灵异者因星灵而生，最终也会因星灵而死
“这便是道路的尽头了么”
冰冷的地面上，灼鬼望着头顶漆黑的夜空，喃喃地说道
“这就是我所追寻的答案么”
他再度开口，脸上没有半点不甘的情绪，反而满是释怀
“好像还不错”
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，到这句时只剩下嘶哑的呻吟。蚀化的病症复发，灼鬼所有与感官的联系都被切断，他尝试扯动嘴角，也不知道成功没有，接着自嘲地笑了笑
或许是为了不再让灼鬼痛苦，【灵视】所捏造的假象开始在他眼前浮现，那是他还没有看见那团火的时候，日子稀疏平常，没有太多波澜，他像普通人一样普通地生活着，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，也自然不会被什么所困扰，就那样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
“滚吧！我不需要这种安慰”
他开口喊道，即使发不出声音，也不影响他用力怒斥这虚假的幻觉
于是那些画面开始消逝，他的眼前再度变成了黯淡无光的夜空，分不清是夜空太黑太暗，还是他已经看不见了
其实他从未后悔过，在他从魔鬼手上得到潘多拉药剂的时候，他便已经做好了身死的觉悟，他不会觉得悲凉，反而跃跃欲试，因为他此前什么东西都不曾拥有过，所以他想看看，魔鬼向他所描绘的那个天国，到底有着什么魔力，能让对方这般执着
但在看过之后，他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，什么天国之路，什么主的恩赐，不过是灵视一般虚假的想象罢了，难道说就连玩弄人心的魔鬼，也会沉溺在这种自欺欺人的幻觉中吗
想到这，灼鬼突然很想放声大笑，可他焦枯的躯体却在此刻一点点破碎开来，变成了灰色的粉尘，再被路过的风吹散，归于寂静之中，化为世界的一部分
宛若蜡炬成灰，灼鬼真正地死去了，这个从未见过光的蛾子，在生命的最后见到了耀眼的光明，他普通的一生中从未做过任何有意义的事情，唯有直面那道光明，让他感觉自己真正地活过
哪怕只有很短的一瞬，也足够了
灰烬彻底消散，仿佛从未存在过
